估摸着过了半柱香的功夫,东巴什罗还未浮出海面。
温如玉凝望着幽暗深邃的海面,心想这怪老头平日里虽言语毒辣不讨人喜,却在危难关头三番五次救下自己与海云城百姓将士。
只见海底深处一片死寂,鬼王鲸已鳞开甲绽血肉模糊,它已死去,半个身子湮没在乌黑的淤泥之下。
只见他面如白纸,唇如黑墨,活脱是一副死人之相。
此时温如玉忽然羞红了脸,她闭上双眸,缓缓地靠近东巴什罗的脸庞。
只闻得“噗噗”的几声,东巴什罗口中吐出一滩污血,缓缓地睁开了那暗淡无神的双目。
随即她娇羞着脸,反身攥着东巴什罗枯槁的手,竭力地游回海面。
东巴什罗虽已苏醒,却也只是一息尚存,如同一具行尸走肉。
此时的天已是四下黑沉,星辰寥寥无几,远处狼嚎声呼啸不止。
只见温如玉迎风站了许久,随后抽出靴里暗藏的短刀,砍下桅杆上的一截麻绳,捆于一块残破的船板上,拖着东巴什罗弃船远去。
正当温如玉濒临崩溃之时,一座逶迤险恶的山脉映入她的眼帘。
温如玉打小便听父亲温良恭提起过,依古堆大陆极南有座神似笔枕的险峻山脉。
相传幡冢山中壶公岭上,有个悬壶济世的老怪人,孤身一人住在山巅云深不知处,世人不知其名其讳,便称之为“老神仙”。
……
虽然希望就在眼前,可温如玉看着被麻绳磨得血肉模糊的玉指冰肌,百般委屈一时涌上了心头。
过了许久小道迂回之处传来一阵“哒哒”的马蹄声。
而马背上盘腿坐着一个昏昏欲睡的白衣老者。
只见白衣老者突然长“吁”了一声,勒住黑鬃马,一瘸一拐地朝着温如玉而来。
温如玉见状,忽然想起海云城里广为流传的一首童谣。
她便料定眼前这位跛脚的白衣老者就是壶公岭上妙手仁心、不事权贵的老神仙。
可老神仙只是斜眼一瞧,便淡淡地说道:“救不了,此人五脏俱裂,经脉寸断,除了还在喘气,跟死人也无二样。”
“您……也认识他?”温如玉一脸疑惑地问道。
“不过怎样呀?”温如玉娇声急切地追问道。
“世人都说老神仙妙手回春,可逢凶化吉,小女恳请您定要出手相救。”
“不过……令尊温良恭与老朽曾于十年前在南境海战结下一段生死之情,如今他已驾鹤西去,老朽理应给你一个栖身之所,定会护你周全,至于余寄北的生死便由天命了。”老神仙一捋白须追述道。
……
茅屋前是一座百杆新竹搭就的青竹门,门上高悬着一块红匾,奇怪的是匾心竟无一撇半字。
这黑鬃瘦马虽瞎,却竟也识途,只见它嘶鸣了一声,在青竹门前戛然止步。
“接下来就靠你自己了。”老神仙低眉长叹了一声说道。
温如玉慌忙地探出头去,只见青竹门外围满了一群黑压压的黑甲骑士,为首的正是无名芦苇荡一役中狼狈落败的普巴金刚。
普巴金刚冷笑看着眼前的一老一妇,一挥虎纹大刀将青竹门削平,随即策马杀入院子。
只见老神仙突然扬手,缓缓地摘去青箬笠,显露出了真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