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走后,还没大人跟他说过软话。他别过脸,瞅见青石缝里钻出朵野菊,黄灿灿的晃眼。
后院。
梅大夫人搂着芩儿不撒手,眼泪珠子啪嗒啪嗒往闺女脑门上掉:“可吓死娘了!”转头对着晏陌迟两口子谢了又谢,金镯子磕在石桌上叮当响。
“往后可不许跟生人乱跑!”梅大夫人戳闺女额头。芩儿撅着嘴扯她衣襟:“元宝哥天天在后墙根陪俺玩蚂蚁哩!”
这话把乳娘惊得直拍大腿:“难怪小主子总蹲墙根嘀嘀咕咕!”
元宝杵在葡萄架下,指甲抠着裤缝。梅大夫人眯眼打量他:“金家卖果苗的小子?”
男娃猛地抬头,眼里像点了两簇火苗:“要打要骂随你!”
余巧巧正纳闷,忽见婆子端来几碗冰镇饮子。梅大夫人抄起青瓷碗往元宝跟前递,惊得男娃后退半步闭紧眼——去年他偷摘张家杏子,被泼了满身泔水的疤还在后颈呢。
“咕咚”一声,凉丝丝的甜水滑进喉咙。元宝睁眼,碗底映着紫苏叶打着旋儿。梅大夫人拿帕子给他擦嘴角:“慢些喝,仔细冰着牙。”
小芩儿扒着石桌沿直乐:“元宝哥喝得胡子都长出来啦!”
原是紫苏汁染得男娃嘴边发乌。
一院子人哄笑起来,惊飞了檐下打盹的麻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