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夕阳高悬,整个黑盐镇盐场散发着一股难闻的腐臭味。
“呸...”
一口唾沫吐在地面上,逐渐渗入带着细小盐粒和血液的泥土之中,老盖尔斯用仅剩三根手指的左手紧了紧身上的墨绿天鹅绒外套,不耐烦地骂了一声:“不过是一个卑劣的杂种而已,竟然让我们等这么久。”
“血统纯正的孩子是婚姻的产物,受到天父和圣母的祝福,私生子则出自欲望与欺骗。”
盖尔斯身旁,一个老迈的长者若有所思附和道:“我曾在君临的大圣堂内聆听过总主教的福音,他说‘私生子天性便是反复无常,背信弃义’。”
话是这样说,可随后他声音又稍稍放小了一些:“但是这样也好。”
“如果只是派一个私生子过来,那就证明艾林公爵对这件事情也许并不是太...”
“咳咳!”
盖尔斯连忙重重咳嗽几声,打断了他。
老迈修士也察觉到自己的失言,果断立刻闭嘴。
“七神在上!再这样无止境地等待下去,我的头疼病又要再犯了。”
听见盖尔斯的抱怨,身后一名身材丰腴的侍女赶紧上前,扶住他的后脑按在自己伟岸的胸脯上,伸出修长手指揉捏起盖尔斯的太阳穴。
紧皱的眉头,这才舒展了一些。
“大人。”
一个清脆有力的声音在耳旁响起,打扰了盖尔斯的休憩。
“又来给那个家伙求情吗,莫尔?”盖尔斯眼皮微抬,一张带着污垢和盐粒的年轻面庞呈现在眼前,手上还拿着水壶和一碗粘稠的小麦粥。
他脸上带着轻蔑的笑,毫不在意地稍稍挪动身体,让脑袋更加紧贴身后的柔软:“滚回去吧,卑劣的盐工。”
“德雷克谋杀贵族,这已经是比晒干的盐粒还要确定的事实,艾林公爵的使者也不会饶恕他的。”
“而且以他现在的伤势,光是靠你手上的东西又能让他苟延残喘多久呢?”
说完,他不屑地瞥了一眼莫尔手上的小麦粥。
“很抱歉打扰您,盖尔斯大人。”操着一口略显笨拙的维斯特洛通用语,莫尔小心翼翼地哀求道:“可是德雷克大叔真的撑不了多久了。”
“就请让他在赎罪之前吃上一顿饱饭吧。”
眼见盖尔斯不为所动,莫尔用哀伤的眼神看向他身旁的老修士:“看在七神的份上,哪怕要入七层地狱,他也应该吃饱了再去。”
“就算不看在七神的份上,马洛斯修士,也请您看在以前我曾经...”
“别说了!”见莫尔越说越离谱,马洛斯直接打断了他。
别看他已经七十几岁,蜡黄脸皮布满老年斑,就连口齿都不算十分流利,但动作却相当迅速。
虽然他知道盖尔斯也很清楚自己的独特癖好,但有些事情做是一回事,当众说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
用略显浑浊的眼球看向莫尔,尽管这个来自里斯的小男孩成年之后对他的吸引力已经聊胜于无,可马洛斯还是非常怀念当初与他的“欢乐时光”。
“七神是仁慈的,盖尔斯大人。”
思考了片刻,马洛斯义正言辞地开口道:“虽然德雷克的确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孽,但...”
“够了!”没等马洛斯说完,盖尔斯便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他可没心思去八卦马洛斯和莫尔之间的事情,谷地不像北境那样寒冷,但潮湿的气候还是让这个年逾五十的黑盐镇子爵染上了严重的风湿。
“艾林公爵的人没到之前,谁都不准接触德雷克!”盖尔斯完全没有给老修士留面子,直截了当下达了死命令:“把这个家伙轰走,莱蒙爵士。”
“是,大人。”盖尔斯身旁身材中等的骑士点头,右手握住剑柄上前一步,拦在盖尔斯和莫尔中间,冷着一张脸:“离开,盐工,在我把你的手脚都砍下来之前。”
“可...可是...”
“滚!”
见莫尔还不愿离去,名叫莱蒙的爵士怒斥一声,挂在腰间的长剑也出鞘了几寸,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在剑刃的阻拦下,手无寸铁的莫尔也只能摇摇头无奈选择放弃。
“呀~~~呀~~~”
走在来时的路上,几声婉转凄凉的叫声回荡在莫尔耳边。
他若有所思地抬头望去,只见十来只漆黑的乌鸦在盐场上空盘旋,这似乎提醒了莫尔,他连忙望向前方盐场中央。
在那里,一个骨架宽大的男人成十字状,被粗壮的锁链束缚在木桩上。
“没时间了吗?”
莫尔呢喃着捏紧了手中的粥碗,他知道,这些该死的畜生...它们都是被腐烂的肉吸引过来的。
人生第一次为自己的无能而感到愤怒,在这之前,他从未产生过这样的情绪。
莫尔出生在里斯,他的母亲是著名妓院“香水花园”里的女奴,从一出生开始他就注定是个奴隶。
至于父亲...
那种东西不论在什么地方的奴隶之中都不常见。
从莫尔拥有记忆开始,他就像个货物一样不断被人买卖,但这对莫尔来说早已在他心里翻不起什么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