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秦始皇要看电视机
大将军王翦大破楚军的捷报早已传回咸阳。嬴政立于章台宫的高阶之上,手握军报,目光如炬。他的胸膛微微起伏,仿佛能听见自己血液奔涌的声音。
这一年,他刚刚三十六岁。三十六岁,便横扫了五国。他站在历史的转折点上,眼前是前所未有的权力,身后是五国覆灭的烽烟。他年轻、锐利、充满力量,像一柄刚刚淬炼完成的利剑,锋芒毕露,无人可挡。他的野心,从幼年时便已生根。在邯郸为质时,他尝尽屈辱;归秦即位后,他隐忍蛰伏;亲政掌权后,他雷霆出击。他要做的不只是秦国的王,而是天下的共主,是超越三皇五帝的"始皇帝”。后来,史家评他:"奋六世之余烈。”
有人以为这是在贬低他的功绩,仿佛他只是站在先祖的肩膀上摘取果实。但嬴政若听见,只会冷笑。他知道,历代秦君的血脉里都流淌着同样的火焰一一征服、统一、掌控天下。秦昭襄王东出函谷,秦孝公变法图强,秦惠文王连横破纵…六代人的野心,最终在他手中燃烧成席卷天下的烈火。这不是偶然,而是必然,因为大秦的骨子里,从来就刻着两个字一一天下,他们想要,他们争夺,他们得到。
奋六世之余烈这句话更像是说他们家族里绝不会有孬货。想到这个,嬴政扭头看了看身后的长子扶苏。少年生得秀美,带着一丝未长开的稚气,像一只绵羊般温和。此刻他正垂首侍立,纤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浅浅的阴影。察觉到父亲的目光,扶苏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志忑,随即露出一个温润如玉的笑容。
仁爱温和,朝臣们对这位稚嫩公子的评价。有一个如此好的孩子,如果是一个普通人家的父亲早已经该满足了,可嬴政不是普通人,他是始皇帝,有着开辟土地的野心。他希望扶苏可以再杀伐果断些,不要轻易放过出错的奴仆,更不要因为他们几句赞美话而觉得他做得很好。仁慈,不应该常常出现在一个帝王身上。
史书记载一个皇帝的功过,从不写因这个皇帝而死的人有多么痛苦。在一万人和一人的生死取舍之间,中国历史上早已经给出了答案。少数服从多数。
曹操和孙权都曾屠城,因他们一念之差而死的人有那么多,血色晕染整片天空,那些人在无声地哀嚎着。可没有人听得见。当时的曹操听不见,后来的人看这段历史也听不见。没有人在意这些人。他们在乎的是曹操的哭和笑,胜或败,研究曹操的每一步人生轨迹,甚至想要知晓他每一个表情的由来。曹操的多疑、多情、喜爱人妻,这些都有人研究。
甚至为曹操创造了一个词,枭雄。
普通人的泪只为名人而流。
无名的人没有人在乎。
如果皇帝有错,那就要用更大的功绩去填,嬴政清楚明白这一点,他觉得扶苏可能并没有流着他们嬴氏一族世世代代的野心,这个念头让他胸口发闷。这时,一个年迈的奴仆颤魏巍地送来酒杯。扶苏立即上前,双手接过食盘,对老人露出感激的微笑。那奴仆因为这个笑容而眼眶湿润,佝偻的背似乎都挺直了几分。嬴政冷眼旁观这一切,孔子云:"仁者爱人。"可帝王之道,岂是区区仁爱二字可以概括?他看着扶苏温润的侧脸,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杀人的场景一-那是十三岁,在邯郸的巷子里,为了自保。
血溅在脸上时,是温热的,那人的表情惊恐,似乎不相信他会反抗。嬴政喜欢那种感觉,掌控一切,但他不喜欢杀人,浑身脏兮兮的,他只是很喜欢做一个掌控者,这天下间唯一的掌控者。“扶苏。"他忽然开口,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少年立即转身,恭敬地行礼:“儿臣在。”“你可知道,为何寡人要派王翦率六十万大军攻楚?”扶苏略作思索,答道:“楚国地广兵强,非以雷霆之势不可破之。”“错了。“嬴政的声音冷得像冰,“是因为寡人要让天下人知道,反抗大秦的下场。”
反抗大秦的下场是什么?
是楚王被俘,那曾经高高在上的君王如今戴着沉重的枷锁,在咸阳的街市上游街示众;是楚国王室血脉断绝,那些锦衣玉食的公子王孙如今尸骨无存,是宗庙被毁,楚人世代祭祀的先祖牌位在烈火中化为灰烬;是项燕抗秦,那位老将最终在断壁残垣间自刎,鲜血染红了楚国的土地;是楚国史书、诗歌遭焚毁,那些流传百年的文字在竹简的爆裂声中永远消失;是楚国珍宝尽归大秦,那些精美的青铜器、玉器被粗暴地装上牛车,运到咸阳。从此以后再没有楚国。
嬴政怎么也没有想到,多年后会有一个人高举"楚虽三户,亡秦必楚”的旗帜起兵反秦。他以雷霆之力灭楚,那人便以千钧之力血屠咸阳。阿房宫的烈火将照亮整个关中的夜空,那些被他精心收藏的楚国珍宝,在历经数十年的沉默后,终究会回到楚人的手中。
历史总是如此奇妙,就像一条首尾相衔的蛇,吞噬着所有人的野心与梦想。赢政看扶苏的眼神,带着审视与难以言说的复杂。年幼的扶苏不敢抬头直面父亲的眼神,他纤细的脖颈微微低垂,如同一株不堪重负的嫩竹。
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又惹了父亲不高兴一一是前几日偷看书被父王知晓了?是他偷偷放走那个犯错的小宦官的事情败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