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三,安国公府送来邀帖,秦栀收拾了几件好玩的小礼带去,彼时沈萌正歪在榻上,盖着软衾昏昏欲睡,怀里抱着个果形花篓,手里捏着针线,盖了床软衾昏昏欲睡。
秦栀见状,忙上前将针线取下,她一动,沈萌清醒过来。
“竟不知你也会绣花了。”秦栀打趣着,低头看缎面上的图样,绣的是阿福,本该乌溜溜的墨绿宝石眼珠绣的跟呆木一般,更别说浑身溜光水滑的玄毛,原还以为她是自谦,说自己女红粗糙,不成想却是真的。
秦栀捉来沈萌的手翻来覆去看了个遍,果然,十指纤纤,指缝间的嫩肉没有一丝硬茧,“尤夫人真是疼你,连女红的苦都没吃过。”
沈萌咧嘴笑,索性将花篓递给秦栀,比划了两下,意思是让她帮忙绣完。
“你总该要学学的,要不然往后成婚的物件怎么办?”
话虽如此,秦栀还是接了针线,拆解了原先的乱麻,低头描了个大概,便一针一针绣起来,她手艺不算太好,但绣只小猫绰绰有余,当年母亲便盯着她和秦熙学女红,说是不必过于精细,但总归是要能见人的。
大婚时旁的物件都可交给丫鬟婆子去绣,但送给郎君的香囊坠子等物需得自己动手。
沈萌的天地很小,小到只能容纳很少的事,无外乎家人和朋友。
她伏案而坐,拢着薄衾目不转睛看向秦栀手里的绣绷,怕秦栀“听不见”她说话,遂挪坐过去,压低手势向她比划。
“等我成婚时,你帮我绣,可好?”
秦栀扫了眼,摇头:“不好。”
“为什么?”
“你的郎君自然有你照应,我给他绣算怎么回事,且不说你绣成什么模样,但凡绣给他,再丑他也得戴着。”话音刚落,秦栀自己没忍住,扑哧笑出声来。
沈萌红了脸,嗔她,比划着说道:“我小时候学过,扎了几次手指母亲便不许我再拿针线,她说这种苦不必吃,我是安国公府的嫡小姐,上头有爹爹和她,还有哥哥姐姐护着,我生来便是享福的。”
秦栀莞尔:“尤夫人说的没错,可怜我不是,不仅不是,还得给福星绣猫咪。”
阿福窝在角落,似乎听到了促狭,眼睛睁开一条缝,慵懒的乜了下,又咕噜着将脑袋扎进前腿间,继续酣睡。
沈萌挠她咯吱窝,秦栀怕扎到她,忙举了手求饶。
外头响起爆竹声,秦栀收线,将绣好的阿福递给沈萌,沈萌满意极了,写道:“回头再帮我绣几幅,我都拿来当帕子。”
秦栀动了动脖颈,揉着双手往后拉伸,广袖拂落,露出两截皓白腕子。
“秦四姑娘来了。”
听到说话声,秦栀回头。
沈厌解了大氅交给陆春生,眸光一瞥,恰好看见她那两条修长的手臂,欺霜赛雪,滞住视线的刹那,秦栀已然拢了衣袖,从榻上起身。
沈萌是想留秦栀用了晚膳才走的,年节时别的家里都热闹喧嚣,安国公府却很冷落,大姐姐进宫后尤其清净,她到底是孩子心性,很羡慕旁人过节的氛围。
今日她听秦栀讲了不少趣事,知道秦家自上而下都会过年,主家聚会,亦不忘了奴仆,每每都分发几大筐铜钱做红包,例钱翻番更不用说了,还有各种布匹彩绸,蔬菜瓜果,主子们高兴,下人也能过个丰年。
安国公府不然,规矩的令人压抑,饶是过节都不例外,打开窗,除了老远处半空里的烟火,庭院中一派安静。
秦栀却不能留,同沈厌问候完,便告辞离开。
“袁家大郎君进京了?”沈厌将人送到马车前,车夫搬来脚凳,躬身立在旁侧。
秦栀有些吃惊:“大表哥要进京述职,约莫会待些日子,沈世子如何知道的?”
沈厌道:“青州都尉之子卫戍阔昨日与我喝酒,聊了几句青州官员变动,说是袁家大郎不日将赴青州任医学博士,如今跟他是前后脚抵京。”
原是如此,秦栀了然,抬手拂了把鬓发笑道:“我却是不知其中门道,只知大表兄要来,晚上各家都聚到我家热闹,青州那边,我也不大了解。”
沈厌撩开车帘,秦栀踩着脚凳躬身钻进车内,他并没有急着落帘,而是站在原处淡然一笑。
“安国公府和卫家相熟,我会托信过去交代卫家照应袁家大郎。”
秦栀怔住,道谢的话还没说,帘子落下,马车倏然行驶。
这,也是托沈萌的福?
院中开始掌灯,陆春生近前禀报:“东西已经交给尤家老大人,他想请世子爷吃顿家常便饭。”
昨儿初二,正是回娘家拜年的日子,因安国公驻外不能归京,故而尤氏孤身一人回去,傍晚时归来,憔悴着脸眼睛肿的像核桃一般,想必是被尤玉山训斥过,在尤家待得不顺心。
沈厌瞥了眼假山后的灯火,冷笑:“他怕是忘了自己身份,跋山涉水想来当我的长辈,他也配。”
陆春生扭头看向宿星,宿星也在瞟他,而后上前垂首道:“尤老大人收到东西后动了家法,尤家大郎遭了点罪,恐怕三五日都下不了床,可还要杀鸡儆猴?”
“家法是做给外人看的,尤玉山不点头,尤家大郎不敢动将作监的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