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咀嚼着胡饼,一边返回客栈,准备从李景让那处,打听州府处理盐工事件的方案。‘海南本就地贫民少,万不能让王弘业加害太多盐工。’这些人,保不准将来都是他的兵……-与黄举天告别后,梁家明兄弟五人并未出城——即便宵禁再松懈,城门也必须按时关闭。他们在城墙边,找到一棵粗大的龙血树,席地而坐,气氛凝重。年纪最小的梁小七,抱着膝盖蹲在树后,借月色瞥见地上有块东西;捡起来发现是个吃过的槟榔,便开心地塞进嘴里咀嚼起来。梁家明并未注意到梁小七的小动作,只低声道:“李县令知道了,就等于黄县丞也知道了。”梁二条挠了挠头,试探性地问:“会不会是咱们想多了?”梁家明瞥了他一眼,语气笃定:“不可能。你没听见李县令问的那句话吗?”梁三斤记忆力极好,立刻复述道:“‘尔等莫不是与那数十衙役一般,前来投奔的?’”他挠了挠头,疑惑地问:“所以,西村港的那帮人成功投奔了李县令——这不是好事吗?”梁家明看了他一眼,既佩服他的记性,又无奈他的迟钝,叹道:“蠢货!李县令说的是‘前来投奔’,可没说是投奔谁!”梁三斤依旧一脸茫然,梁多鱼忍不住骂道:“你这脑子怎么还不开窍!“西村港那帮人,之前说的是去投靠陈家!“想起来了吗?投靠陈家!“当他们的家仆,做内应,和咱们里应外合,抢完陈家再抢临高!“还约好了今天在琼山碰面,商量月底的行动。”他说着,站起身狠狠啐了一口:“结果咱们等了一天,连个人影都没见着,反倒是李县令和黄县丞来了。这说明什么?”梁三斤挠头:“说明黄县丞来琼山县办事,正好撞上咱们?”梁多鱼气得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说明西村港那帮人已经被抓了!他们把咱们的计划全招了,所以两位上官才会出现在这儿!”梁二条摸了摸头,疑惑道:“那也不对啊,李县令为什么不直接带兵,把咱们抓起来?”梁多鱼叹了口气,蹲下身子,声音有些低沉:“因为他们是好官,对咱们好。”他说完,眼眶有些发红,好在夜色遮掩了他的神情。梁家明点了点头,语气沉重:“黄县丞今晚来,就是为了提醒咱们,琼州举事的计划已经暴露,劝咱们放弃打算,早点离开。”梁三斤又问:“那李县令说的‘衙役前来投奔’是什么意思?”梁多鱼不耐烦地解释:“废话!难不成当着客栈人的面,说咱们是疍民吗?“大人物谈重要事情,都是用暗语的,懂不懂?”梁三斤依旧不解:“那要是黄县丞真是来劝咱们走的,为什么还问咱们,要不要留下跟他一起吃饭?”梁多鱼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梁家明却语气笃定地说道:“你们刚才没注意,李县令跟咱们打过招呼后,刚想继续说,就被黄县丞用力攥住了缰绳。“李县令的脸色立马变了。”梁多鱼不耐烦地追问:“所以呢?”梁家明低声道:“所以,黄县丞是在用动作告诉咱们,闲话少说,赶紧走!”梁二条与梁三斤沉默了。今日傍晚,他们就听到了陈家满门覆灭的消息。当时还不太相信。在他们的认知中,像陈家这样盘踞一方的庞然大物,怎么可能说没就没了?眼下,经过梁家明与梁多鱼有理有据的分析,他们也开始相信:正是李县令与黄县丞带兵剿灭了陈家,并且俘虏了混进去当家仆的西村港疍民,从他们口中得知了疍民的作乱计划。两位上官顾念昔日,与他们兄弟五人共扛飓风的情义,不愿株连无辜,这才前来劝阻他们改邪归正;只是碍于大唐官职的身份所限,无法将话挑明。“哥,那现在怎么办?”梁二条摸了摸头,痛苦地说道:“阿爷他们都已经把鱼叉融了,打成刀,现在要是不造反了……我们下个月拿什么捕鱼啊?”“不是还有渔网吗?”梁小七的声音从树后传来。梁家明本不想理会,可听弟弟的声调着实奇怪,便起身一看——竟看见梁小七两腿跪着,屁股高高撅起,正用舌头舔地上的泥!“小七!你这是在作甚!”梁家明厉声喝道。梁小七眯着眼睛,抬头咧嘴笑道:“哥,我在喝酒啊。”梁多鱼捡起一根龙血树枝条,把梁小七拉到边上,狠狠一顿抽,不准他哭喊。梁二条与梁三斤则用手抓取泥土,放到鼻子下闻了闻,惊讶道:“哥,这块地真有酒味!”梁家明面露不解,低头思索了好一会儿。忽然,一只草鸮从龙血树上飞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