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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话(1 / 3)

“阿耶又不是独你一个女儿,我李四郎亦是他亲子,凭甚么你吃得,我吃不得?”李元吉斜坐胡床辩驳道,手臂将一篮竹筐护在怀中,上下两片唇皆洇染了殷红的樱桃果汁。

李惜愿气恼:“我何尝言不予你吃,但这等稀罕物至少全家都得尝尝,你怎能一人吃独食?”

李元吉将竹筐搂得弥紧,并不隐瞒心底所想:“先到先得,我先瞧见自然由我独享,又有何不可?”

“你……无耻。”李惜愿才思匮乏,指着他半晌方吐出一句,讲素质的李小六平日不爱听脏话,一时亦想不出文明的叱语。

“无耻便无耻,随你如何评价。”李元吉毫不在意,轻哼一声,扭头唾出果核。

趁这间隙,李惜愿敏捷纵身,眼疾手快自他怀中夺走竹筐,将腰灵活一扭,风一般跑出门。

李元吉既惊又怒,旋即滚下胡床,套上鞋履,汹汹追出。

“你给我站住!”

“既然你不愿拿出共享,那我们谁也别吃了——”

李惜愿抱着竹筐跨出门外,跑往白墙黛瓦的街坊,见几个垂髫孩童照旧在柳树荫下斗草嬉戏,立时停住步伐,招呼道:“来来来,请大伙儿吃樱桃。”

寻常人家何尝有机缘享受到樱桃,孩童惊喜之下当即一拥而上,各自捧了一把揣进衣袖里,圆睁瞳目朝李惜愿连声说谢谢。

李元吉匆匆赶到一瞥,竹筐已然空空如也,再四顾望去时,周围稚童们无一不往嘴里塞着樱桃,双颊鼓鼓囊囊,脸上充溢着满足的神情。

悬在身侧的双手不由攥成拳,他转向坐在矮脚凳上支颐偷乐的李惜愿,怒目而视:“无耻!”

“我无耻?”女孩摊开爪子,“你吃独食的时候怎不见你骂自己无耻?”

李元吉浓眉拧了拧,须臾间,大步跃向稚童脚下停放的玩具,将那些木雕鸟、瓷哨、陶响球等物一并拎起,扬臂过肩,扑腾一声掷入两丈外的池塘中。

孩童们登时瞠目结舌,连口中咀嚼的樱桃也不甜了,瞬息咧嘴大哭。

“我吃不到,你们也别想舒心。”李元吉畅快展唇,扬长而去。

“莫哭莫哭,我替你们捡。”耳畔啼声此起彼伏,李惜愿顾不得追上去质问,一面慌忙安慰,半蹲塘边伸长手臂,努力去够那些暂时还未沉入水中的玩具。

还剩最后一个飘远的浮球,她撸起长袖,意欲下水去拾,这时有只手攥着根长枝,片刻已将那球拨至近处。

“不用谢我。”手的主人声似少年,掌心托着浮球,伸向从地上直起腰的李惜愿。

她抬首,见是杜如晦的四弟杜楚客,一起学习的好伙伴。

“你怎在此?”

杜楚客侧身指向柳荫下遥遥踱来的二人:“是我哥哥和玄龄先生带我来的。”

将捡拾的玩具递予蜂拥前来认领的孩童,方才义愤一扫而空,李惜愿扬起脸,心情霎时晴朗,未能顾得上与他们道不用谢,便双手提裙向两位男子小跑而去。

“房先生,小杜先生!”

杜如晦察她襦裙下摆沾有尘土,于是俯身轻拍,房玄龄笑道:“看小六适才气呼呼,可是谁又惹你生气了?”

“三胡太过分了。”李惜愿皱起小脸,“欺负我就罢了,竟然连小孩子都惹哭。”

“不提他了,先生来我家是有何事么?”她在心里提醒自己莫为不值得的人生气,压下不快,眨目问道。

杜如晦道:“并非是为要事。乃今日大兴善寺开俗讲,兼有天竺僧人达摩岌多于寺内译经弘法,遂前来邀请二郎同去。”

“那可能要令先生失望了,哥哥不在家。不过——”李惜愿轱辘转动眼珠,嘻嘻笑起来,“我在呀。”

于是当天前往大兴善寺的三位青年郎君中间,多了只四处张望的兴奋小兔。

大兴善寺位于城东靖善坊内,开山祖师为昔日文帝杨坚的布衣知友灵藏大师,受皇帝鼎力支持,香火繁盛,陆续有天竺高僧不远万里前来传宗。

寺楼崇广,居长安之冠,李惜愿以前未曾到此,故而诸多景观于她眼中新鲜异常。

原来长安城这般大,还有如此多的地方未曾探险。

院中空地上支了一口大锅,里间炖着施主们捐赠的粮米杂果,热气咕嘟咕嘟往外冒,不少百姓正端着碗排成队列,翘首以盼锅旁的师傅分粥。

闻起来咸香四溢,李惜愿只恨出门太匆忙,未及想到带一只吃饭家伙过来。

她与杜楚客同在前院后排席地而坐,因抵达殊晚,是故只能位居人后。

而房玄龄杜如晦并不参与面向普罗大众的俗讲活动,嘱咐杜四郎务必照顾好小妹妹,二人自去内堂聆听高僧译经。

略候半晌时分,但听一声响亮“升座”,随之两旁鼓磬梆啷齐鸣,李惜愿左顾右盼,盯着主讲僧人自边门出,拜佛行礼毕,乃端坐正中央高座之上。

观者霎时安静,待僧人诵毕佛号,讲经开始。

俗讲与平日晦涩难懂的唱诵不同,乃采用白话,语调生动惟肖,多讲述劝善故事、民间风光与历史传说,就连不学无术的李小六也能听得身临其境。

由于主讲僧人言语感染力颇强,兼以说学逗唱,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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